瀟灑走一回(一)
冬月中,還未逢臘月之時,六道山上就積起了雪。
雪景在已經居住於此多年的周澤楷眼中,並不稀奇。然而意外的是,山 上那個周澤楷原以為枯萎的梅樹,枝枒上竟悄然的冒出一點艷紅,周澤楷充滿好奇的想要瞧瞧而走出了房外,才剛踏出房外一步,就瞧見白雪之中有一抹不和的黑 色,周澤楷原以為是初生的雛鳥或是幼崽,然而一走近看,卻是人的頭髮,些許的露在外頭,看這形體,是個人被埋在這雪下。
「阿彌陀佛。」周澤楷見這雪埋的厚,雪底下的人恐怕早已凍死,心中不忍的唸道。
可就算是已經斷絕了氣息,也不能讓這人就這樣曝屍於荒野,周澤楷想能讓他撞見此人的屍首,也算上有緣,一早看到的艷紅,恐怕是上天讓他來替此人好生安葬。
周澤楷手剛探入雪裡,便被凍的紅了,他急忙將手收回,將自己體內的熱氣呵在手上,好讓自己手指恢復些知覺。
這情形是怕還是該拿鏟雪的鏟子來鏟,然周澤楷該起念頭又覺不對,鏟子笨重又大,自己要是沒輕沒重的傷了人家屍身可怎麼辦?自己是要幫人,可不是要害人啊?
周澤楷想了想,最後將身上的袍子撕了幾塊包覆在手上,便動手要將底下的人給挖出來。
雪比周澤楷想像的還要淺些,周澤楷先是挖到的是這人的身軀,讓他吃 了一驚,這人竟然在這大冬天卻不將衣服繫好,而讓肚子露了出來,難怪會凍死,周澤楷心想,可這人皮膚雖稱不上嬌嫩,但也不見市井之人的粗糙,身形也是精悍 的鍛練過的成色,恐怕是個習武之人,怎會讓自己就這樣凍死?
然而在挖下去便得知了答案,這人在胸口給人畫了一刀,躺在雪裏只怕是走投無路,無力抵擋,想到這人死前恐怕多半絕望,周澤楷忍不住輕嘆,若是自己早些出來,這人恐怕還有救。
最後往上挖,終於看見這人的臉。
模樣長得俊俏,神情不見被凍死的絕望,反而看起就像是睡著一樣,不,確實是睡著了。
因為腹部沒有起伏,還以為這人已死,然而落在鼻上的雪花卻有些飄動。
這人還有鼻息,還活著。
周澤楷心中感到欣喜,不料下一刻,一陣尖銳的物體,擦過他的臉頰。
「連禿驢都來了……?」那人盯著周澤楷的臉,雙目的焦點卻很迷茫,剛剛劃傷周澤楷臉的,想必就是他手上那把玄黑色的槍。
「不過你這禿驢……長的倒是挺俊的啊……」那人沒拿著槍的手拂上周澤楷的臉,不是沒人稱讚過周澤楷的容貌,但如此輕挑無禮的人,倒是第一次遇著,令他不住紅了臉。
那人瘋瘋癲癲的,神智不是很清醒,手拂上周澤楷臉後又摸了幾把:「你這禿驢細皮嫩肉的……不會是個小尼姑吧?」
「放肆!」周澤楷揮掉他的手,這人簡直就像在調戲良家婦女的地痞,周澤楷哪容忍得了這樣的羞辱,可這人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周澤楷的怒氣,呵呵的笑著:「小尼姑還會講放肆耶……真稀……」然後碰的一聲,很忽然的就倒在周澤楷身上。
這人靠在周澤楷身上,鼻息就這樣呼在周澤楷身上,周澤楷很少跟人靠這麼近,但在又再次感到害臊前,周澤楷先是感受懷裡的人脈象變的微弱,他急忙的把這人往自己房裡拖。
周澤楷的房裡有點火爐,裡面還有些餘火,周澤楷再度把他點燃,替那人去除寒氣。把這人臉上的殘雪給除去除後,這人的臉露了出來,是張長得很俊的臉。
周澤楷想起這人剛摸了自己幾把,也順手扯了這人臉皮幾下,手感挺好的,這人嘲自己細皮嫩肉,自己也是個細皮嫩肉的。
周澤楷看他內裡的衣服質地不錯,想必這人應該出生不錯。
周澤楷替這人處理傷口,這胸口上被劃上了一刀,沒有砍到心臟,不到致命的危險,可這人卻沒即時替自己急救,身上還有酒氣,想來是還有喝酒,以致傷勢越發嚴重。
周澤楷不懂該怎麼處理,照理來說他應該請寺裡的和尚幫忙,然而他看這人的身份恐怕不簡單,或許還是不要驚動其他人的好。
周澤楷從床底拿出之前江波濤帶來的藥,大略的在這人的傷口上塗著,再幫這人包紮傷口,周澤楷沒怎麼幫人包過,十分艱難的才粗略的幫人包上。
大致上的傷口都已處理好,剩下就看這人的這造化了,周澤楷心想,然後合上雙手,算是為這人祈福吧?然後放著這人一個在房間,先去早課了。
等周澤楷回來的時候,看到那個人躺在床上,似乎正在拆身上的包紮,一看見周澤楷後立刻對他說:「你這人到底會不會包啊,怎麼包成這樣子。」
「……」醒來劈頭對著救自己的人就是這種話,原本就不善於言辭的周澤楷更是說不出話了。
那人繼續自己拆著包紮,拆了許久還是拆不乾淨,反而還把布繞在一起,雖然這一部分也要歸功於周澤楷的爛包紮,但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。那人原本已經快被布繞的煩,聽見周澤楷的笑聲,那人一惱火,就拿出不知藏在哪裡的匕首割了下去。
那人將布割出幾個斷面後,粗暴的將布撕開,胸膛上的傷口露了出來,血是已經止住了,可流出來的血結成硬塊在外頭,看起來還是很觸目驚心,那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傷,說道:「你這樣果然不行,想殺了我嗎?拿我說的東西來!」
周澤楷也知道自己的處理可能有問題,雖然對對方這樣理所當然指使自己的態度有所不滿,但還是很快的替他準備好東西。
那人雖然說周澤楷包紮的爛,但顯然從他的動作看來,他自己也不擅長包紮,動作也十分的笨拙,最後包出來的成果,實在是難以理解他到底哪裡來的底氣,批評周澤楷的包紮。
「喂,禿驢,拿食物來。」那人包完傷口,很不客氣的又指揮著周澤楷。
「不是禿驢。」周澤楷不滿的說。
「你就沒頭髮,當然是禿驢。」
「我叫周澤楷。」周澤楷不想跟他多說廢話,直接報上自己的名字。
「周澤楷?名字?」聽那人重複一遍,周澤楷才意識到自己說並非是一個和尚該有的名字,然而那人似乎對此沒有什麼反應,只是反覆的唸了幾次周澤楷的名字後說:「你這名字好難唸,還是叫禿驢比較順口。」
「不要禿驢。」
「好吧,叫和尚。」
「……不要。」
「那叫小和尚。」那人挺沒誠意的回應著周澤楷的要求。
「……」
「是說你還真的比我矮耶,叫小和尚挺不錯的。」那人比劃下周澤楷的身高這樣說著。
「……」
「啊,我叫孫翔。」那人補充道。
「周澤楷。」
「我知道你叫周澤楷。」
「不,我是說……」
類似於這樣的對話重複多次後,周澤楷不想跟孫翔多做爭辯,或許可以說是累了。總之,他就保持著,若是孫翔不叫他名字,他就不理他的對待方式。
孫翔的傷還蠻重的,為了讓他能好好養傷,周澤楷讓他睡自己的床,自己打著地鋪,孫翔不知是對此從沒感到愧意,還是根本沒意識過自己躺的床是人讓出來的,非常自得的從此在周澤楷的房裡長住下來。
冬月中,還未逢臘月之時,六道山上就積起了雪。
雪景在已經居住於此多年的周澤楷眼中,並不稀奇。然而意外的是,山 上那個周澤楷原以為枯萎的梅樹,枝枒上竟悄然的冒出一點艷紅,周澤楷充滿好奇的想要瞧瞧而走出了房外,才剛踏出房外一步,就瞧見白雪之中有一抹不和的黑 色,周澤楷原以為是初生的雛鳥或是幼崽,然而一走近看,卻是人的頭髮,些許的露在外頭,看這形體,是個人被埋在這雪下。
「阿彌陀佛。」周澤楷見這雪埋的厚,雪底下的人恐怕早已凍死,心中不忍的唸道。
可就算是已經斷絕了氣息,也不能讓這人就這樣曝屍於荒野,周澤楷想能讓他撞見此人的屍首,也算上有緣,一早看到的艷紅,恐怕是上天讓他來替此人好生安葬。
周澤楷手剛探入雪裡,便被凍的紅了,他急忙將手收回,將自己體內的熱氣呵在手上,好讓自己手指恢復些知覺。
這情形是怕還是該拿鏟雪的鏟子來鏟,然周澤楷該起念頭又覺不對,鏟子笨重又大,自己要是沒輕沒重的傷了人家屍身可怎麼辦?自己是要幫人,可不是要害人啊?
周澤楷想了想,最後將身上的袍子撕了幾塊包覆在手上,便動手要將底下的人給挖出來。
雪比周澤楷想像的還要淺些,周澤楷先是挖到的是這人的身軀,讓他吃 了一驚,這人竟然在這大冬天卻不將衣服繫好,而讓肚子露了出來,難怪會凍死,周澤楷心想,可這人皮膚雖稱不上嬌嫩,但也不見市井之人的粗糙,身形也是精悍 的鍛練過的成色,恐怕是個習武之人,怎會讓自己就這樣凍死?
然而在挖下去便得知了答案,這人在胸口給人畫了一刀,躺在雪裏只怕是走投無路,無力抵擋,想到這人死前恐怕多半絕望,周澤楷忍不住輕嘆,若是自己早些出來,這人恐怕還有救。
最後往上挖,終於看見這人的臉。
模樣長得俊俏,神情不見被凍死的絕望,反而看起就像是睡著一樣,不,確實是睡著了。
因為腹部沒有起伏,還以為這人已死,然而落在鼻上的雪花卻有些飄動。
這人還有鼻息,還活著。
周澤楷心中感到欣喜,不料下一刻,一陣尖銳的物體,擦過他的臉頰。
「連禿驢都來了……?」那人盯著周澤楷的臉,雙目的焦點卻很迷茫,剛剛劃傷周澤楷臉的,想必就是他手上那把玄黑色的槍。
「不過你這禿驢……長的倒是挺俊的啊……」那人沒拿著槍的手拂上周澤楷的臉,不是沒人稱讚過周澤楷的容貌,但如此輕挑無禮的人,倒是第一次遇著,令他不住紅了臉。
那人瘋瘋癲癲的,神智不是很清醒,手拂上周澤楷臉後又摸了幾把:「你這禿驢細皮嫩肉的……不會是個小尼姑吧?」
「放肆!」周澤楷揮掉他的手,這人簡直就像在調戲良家婦女的地痞,周澤楷哪容忍得了這樣的羞辱,可這人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周澤楷的怒氣,呵呵的笑著:「小尼姑還會講放肆耶……真稀……」然後碰的一聲,很忽然的就倒在周澤楷身上。
這人靠在周澤楷身上,鼻息就這樣呼在周澤楷身上,周澤楷很少跟人靠這麼近,但在又再次感到害臊前,周澤楷先是感受懷裡的人脈象變的微弱,他急忙的把這人往自己房裡拖。
周澤楷的房裡有點火爐,裡面還有些餘火,周澤楷再度把他點燃,替那人去除寒氣。把這人臉上的殘雪給除去除後,這人的臉露了出來,是張長得很俊的臉。
周澤楷想起這人剛摸了自己幾把,也順手扯了這人臉皮幾下,手感挺好的,這人嘲自己細皮嫩肉,自己也是個細皮嫩肉的。
周澤楷看他內裡的衣服質地不錯,想必這人應該出生不錯。
周澤楷替這人處理傷口,這胸口上被劃上了一刀,沒有砍到心臟,不到致命的危險,可這人卻沒即時替自己急救,身上還有酒氣,想來是還有喝酒,以致傷勢越發嚴重。
周澤楷不懂該怎麼處理,照理來說他應該請寺裡的和尚幫忙,然而他看這人的身份恐怕不簡單,或許還是不要驚動其他人的好。
周澤楷從床底拿出之前江波濤帶來的藥,大略的在這人的傷口上塗著,再幫這人包紮傷口,周澤楷沒怎麼幫人包過,十分艱難的才粗略的幫人包上。
大致上的傷口都已處理好,剩下就看這人的這造化了,周澤楷心想,然後合上雙手,算是為這人祈福吧?然後放著這人一個在房間,先去早課了。
等周澤楷回來的時候,看到那個人躺在床上,似乎正在拆身上的包紮,一看見周澤楷後立刻對他說:「你這人到底會不會包啊,怎麼包成這樣子。」
「……」醒來劈頭對著救自己的人就是這種話,原本就不善於言辭的周澤楷更是說不出話了。
那人繼續自己拆著包紮,拆了許久還是拆不乾淨,反而還把布繞在一起,雖然這一部分也要歸功於周澤楷的爛包紮,但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。那人原本已經快被布繞的煩,聽見周澤楷的笑聲,那人一惱火,就拿出不知藏在哪裡的匕首割了下去。
那人將布割出幾個斷面後,粗暴的將布撕開,胸膛上的傷口露了出來,血是已經止住了,可流出來的血結成硬塊在外頭,看起來還是很觸目驚心,那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傷,說道:「你這樣果然不行,想殺了我嗎?拿我說的東西來!」
周澤楷也知道自己的處理可能有問題,雖然對對方這樣理所當然指使自己的態度有所不滿,但還是很快的替他準備好東西。
那人雖然說周澤楷包紮的爛,但顯然從他的動作看來,他自己也不擅長包紮,動作也十分的笨拙,最後包出來的成果,實在是難以理解他到底哪裡來的底氣,批評周澤楷的包紮。
「喂,禿驢,拿食物來。」那人包完傷口,很不客氣的又指揮著周澤楷。
「不是禿驢。」周澤楷不滿的說。
「你就沒頭髮,當然是禿驢。」
「我叫周澤楷。」周澤楷不想跟他多說廢話,直接報上自己的名字。
「周澤楷?名字?」聽那人重複一遍,周澤楷才意識到自己說並非是一個和尚該有的名字,然而那人似乎對此沒有什麼反應,只是反覆的唸了幾次周澤楷的名字後說:「你這名字好難唸,還是叫禿驢比較順口。」
「不要禿驢。」
「好吧,叫和尚。」
「……不要。」
「那叫小和尚。」那人挺沒誠意的回應著周澤楷的要求。
「……」
「是說你還真的比我矮耶,叫小和尚挺不錯的。」那人比劃下周澤楷的身高這樣說著。
「……」
「啊,我叫孫翔。」那人補充道。
「周澤楷。」
「我知道你叫周澤楷。」
「不,我是說……」
類似於這樣的對話重複多次後,周澤楷不想跟孫翔多做爭辯,或許可以說是累了。總之,他就保持著,若是孫翔不叫他名字,他就不理他的對待方式。
孫翔的傷還蠻重的,為了讓他能好好養傷,周澤楷讓他睡自己的床,自己打著地鋪,孫翔不知是對此從沒感到愧意,還是根本沒意識過自己躺的床是人讓出來的,非常自得的從此在周澤楷的房裡長住下來。